三百零五:上官纨儿(1 / 2)

上官仪府上的酒席一直开到了天色将明,在宁直等人来后,很快一些新党的友人也都纷纷来访,皆是新党的中流砥柱,大多也都是上官仪的私交好友。

他们这样的人公事几乎就是跟生活扯不开关系了,所以就算是来放松饮酒,彼此之间也是谈论案牍之事居多。

更有上官仪的家人不时的传来贾璟的动向,让席间更是多了几分谈资,因为第二天还要上值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,所以大家几乎都没怎么喝酒。

都是政见大多相同的人凑在一起,气氛自然是十分和谐的,偶尔有几人面红耳赤也是故作争吵状的顽笑,一切都在今晚最重磅的消息传来之后被打破了.......

贾璟杀了吴家全家!

这让原本和谐的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,任谁都能嗅到空气中的凝重,只要是文官不管是新党旧党,就没有喜欢这么嚣张跋扈的武将的!

武将是一切的破坏者,而文臣就是规则的守护者,武将只要想着怎样杀伤就够了,而文臣要考虑很多,要考虑怎样把这座江山维护好!

所以他们虽然自己会产生分歧,但大多都遵守着规则,也就更看不惯破坏规则的人!

更何况杀人全家是何等的有伤天和?岂能动不动就杀人全家?这可是把一个家族从世界上给抹除掉了!

况且就算有罪也应当由朝廷来论处!而不是你贾璟私自上刑!

虽然吴家也不干净,但是再怎么不干净,文官也要维护规矩!维护朝廷的尊严!朝廷自有法度却置之不用,这成何体统?

若是天下人人如此,那还要律法做甚么?还要朝廷做甚么?还要他们这些人做甚么?

所以大多数人对于贾璟这样做都是有些不满的,虽然贾璟看起来算是永熙帝的人,但是一码归一码!

上官仪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样的气氛,只是他并没有替贾璟解释甚么,只是微笑着听着众人的讨论。

“贾璟,虽为利刃,只是.......过于锋利,则害人害己!”

“虽有大用,但心性如此,恐怕.......”

“不然如何?我等在军中推行新政之策皆是仰仗于他!如今恐怕并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.......”

有的人更偏向于法理,而有的人更注重时事,一个看起来略微比众人年轻一些的官员沉声道:“诸公明鉴!此时并不是申责贾璟的时候,此时新党大政比任何事都重要,就算贾璟做的再不对,我等也应该替其遮掩一二。”

“荒谬!”

出言的人乃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,素以谏臣直臣著名的刘昆,他素来以铁面无情著称,脾气暴躁,不认人情,是走孤直敢谏路子的。

自古以来明君贤君身边总得养着一两個这样的臣子,励志成为李世民第二的永熙帝,怎么能没有一个“人镜魏徵”呢?

刘昆就是走这个路子的,所以极重法理制度,自然也就更看不惯贾璟的所作所为,此时听到众人居然还有要用新党势力为贾璟开脱的,自然更是勃然大怒。

不免语气阴沉的说道:“一码归一码!犯了律法就是犯了律法!这跟他有什么功劳有什么关系?难道就因为他有用,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?”

那个年轻官员也知道刘昆是个甚么人,所以有些无奈道:“三名先生先不要急躁,贾璟事关重大,况且吴家本身也不干净,何必为了一个吴家,就自断一臂呢?”

旁边有人同时冷笑道:“况且还断不了!人家贾璟的圣眷恐怕比在座你我不知道高出多少?何必为此事断了彼此的交情?”

刘昆猛地起身破口大骂道:“放屁!臭不可闻!”那人便涨红了脸,不过刘昆是连永熙帝都敢骂的选手,所以他也就懒得和这个茅坑石头一般见识了。

刘昆却越发激动的骂道:“诸君都是这样以为的吗?”刘昆大吼道:“孟子曾曰,君子之于禽兽也,见其生,不忍见其死;闻其声,不忍食其肉。是以君子远庖厨也。”

众人不紧微微皱起眉头,他们都是做实事的人,自然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掉书袋!引经据典有个屁用?能让老百姓吃饱饭吗?

刘昆大骂道:“就算是对待畜生,也应该无比慎重的才能杀掉罢?贾璟妄为周焕之徒!无丝毫仁义之心!”

刘昆越骂越起劲,拍案大呼道:“如此看来周焕亦是一欺世盗名之徒!这对师徒罔顾圣恩,又承负天下如此盛名!该杀!”

众人闻言便是越发不满,周焕的学术他们都是十分敬佩的,同样的周焕的人品以及人格魅力更是让他们钦慕!不然岂会有“天赐大燕三百载文华生一圣人”的美誉?

你刘昆何德何能敢如此羞辱龙溪先生?就事论事!我们讨论的是贾璟的事,扯那么远做甚么?

众人刚要忍耐不住起身反驳,屏风之后却突然传出来一声清越的声音,恍若山泉叮咚作响,沁人心脾:“三名先生之言,请恕侄女不敢苟同。”

众人皆是一愣,随后看向屏风之后,只见屏风上的倒影正端庄而立,不卑不亢的说道:“三名先生既然认为龙溪先生欺世盗名,那就应该拿出证据来,再不济先生也该提出观点来辩过龙溪先生,用实力证明龙溪先生之谬,身名之事,岂可随意定论?”

刘昆微微皱眉,看向上官仪,上官仪却微笑着并不加以训斥阻拦,刘昆不屑的哼了一声道:“小女子之见,老夫不与你辩论!”

那道身影轻声道:“先生不欲与女子辩驳,却又不肯与龙溪先生辩驳,志平空口白牙,恐怕难以服众。”

刘坤陡然睁大眼睛,上官仪笑道:“三名,纨儿不识泰山,常自负有几分薄才,你来给她些教训。”

上官纨儿在屏风内微微福了一礼道:“女儿失礼了,望诸位叔伯长辈见谅。”

众人连忙笑着劝了起来,唯有刘昆脸色难看道:“老夫没有这个闲心!总之贾璟之事,老夫不会改变主意!”

上官纨儿轻声道:“三名先生容禀,跳过朝廷跳过国家法度自然是大罪,但光论罪过却不论功劳是何道理?”

“且先不论靖武伯之祖宁荣二公再造华夏之功,只论靖武伯本身,亦是有大功于社稷,数次挽狂澜之既倒,岂能视若无睹?”

刘昆冷笑道:“难道有功劳就可以居功自傲恃宠而骄了吗?功劳是功劳,罪过是罪过!就事论事!”

上官纨儿点点头道:“三名先生所言有理,既然如此,咱们就只就事论事,不论其他,依先生之言,吴家之生死不论功劳罪过,都应当由朝堂诸公讨论,侄女所言可对?”

刘昆吸了口气道:“对!”上官纨儿沉默片刻轻声道:“既然吴家的生死都得由朝廷论处,那靖武伯之功劳罪过,又岂能由先生一人定论?”

刘昆顿时瞪大双眼,众人心中暗爽,暗自激赞好辩!用魔法打败魔法!同时也是暗爽刘昆吃瘪。

刘昆脸上一阵青红变换,随后沉声对众人道:“尔等皆是这样以为的吗?”众人哪里愿意被他骂几句给他这个台阶下?都是暗自低着头憋笑。

刘昆脸色涨红,陡然黑了下来,拍案而起道:“我羞于与诸公同席而坐!”随后对上官仪拱拱手道:“失礼了!”瞪了一眼上官纨儿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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