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瞅着乌小鸦越飞越高，宠渡心急火燎，冷不丁晃见林中缺了一大块，夕阳映照下隐有粼粼波光，似一片水泊的样子。

霎时计上心来，宠渡栖身树枝，扯起嗓子开吼：“道友且慢，可否听我一言先？”

“想我闯荡江湖的时候，你还裹着……尿片哩。”乌小鸦一边盘旋一边笑，“乌爷爷的大名，万妖山谁人不知、谁人不晓？你有何话，从速讲来，莫要耍花枪。”

万妖山？

这可太好了。

一直担心被圆盘甩到其他地方，对凉城暗里涌动的阴谋无从查起；而今听到这三个字，宠渡便似吃了定心丸，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。

但这死鸟儿左一口江湖右一口江湖，着实令人忍俊不禁。据妖息的波动来看，也不过刚刚破境，从启灵上到采炼。

长居山中修行，除了各种妖怪，这货只怕连人都没见过几个，却在小爷面前装老江湖。

话江湖是吧？

行！

什么叫人心叵测？

什么是江湖诡谲？

今儿个就让你领教领教。

事后千万别怪小爷手辣。

根骨虽差，却无碍慧心通透，宠渡思绪电转，望上面拱手言道：“道兄手段高明，‘抢遍山中无敌手’确非浪得虚名，叫某人好生感佩。”

“嘎嘎，好说、好说。”乌小鸦口头谦虚，心里却美滋儿滋儿的，也不飞了，落在树梢上，梳理着羽毛。

便听宠渡道：“但道兄胜之不武，实令我口服心不服。”乌小鸦来回走两步，“怎讲？”

“道兄本就善飞，而某人却是在地上跑的。试问，跑的如何能比飞的快？”

“现在晓得跑不过乌爷爷了？倒也不笨。”

“且道兄修为远在我之上，何来公道？若是传将出去，怕污了道兄在江湖上的威名哪。”

乌小鸦不言，只把豆大两颗眼珠转了转。宠渡扼腕摇头一副惋惜模样，“彼时，‘抢遍山中无敌手’恐成绝响，多年辛劳付诸流水矣。”

“头可断血可流，名声不能臭。”

乌小鸦嚼出几分道理来，事关江湖地位，慎重且严肃；但对那亮闪闪的圆盘确实喜欢得紧，很舍不得。

“小娃娃，你待怎地？”

“按江湖规矩，比一比。”

“比一比？……比什么？”

“比谁快。”

“作何赌注？”

“便以圆盘作注。若我侥幸得胜，你把圆盘还我。”

“你若输了，又当何如？”

“圆盘你拿走，我绝无二话，再不追究。你敢是不敢？”

“你家乌爷爷有什么不敢的？”乌小鸦边说边往树干后面走，“容我想想先，你且不要过来。“

宠渡见其上钩，索性由他去。

“比一比？这可如何是好？要是黑丫头在就好了，也可帮我拿个主意。”

乌小鸦生躲在树后几番探头探脑，确定宠渡并未偷看，这才从斜挎的小布包里拍出一卷黄皮书。

书面残破，页边发卷，显见被翻过不知多少回了。

想了想，乌小鸦直接翻到最后几页，顿时双眸乍亮，“我就说有的嘛。以武会友，非是生死相搏，只见高低不伤和气，小娃娃倒没骗我。

“嗯，这法子好。”乌小鸦正看得兴起，书页却见底了，却听宠渡在身后吆喝请战。

“道兄如何了，可否切磋一把？”

“我若怯战，等此事传开，还如何在江湖上混？便是闭门不出，也不免被寨里的兄弟姊妹洗刷。”乌小鸦速览两遍，多少有了底气。

“此有何惧？”乌小鸦把小黄书一合，朗声应道：“怎个比法，你且说来。”

宠渡手指前方，问：“那里可有水？”

“然也。正有一湖，名为‘映月’。”

“这便好办，烦劳道兄随我映月湖走一遭。”宠渡面上笑嘻嘻，暗里却道：“死鸟儿还‘然也’，等下看你燃不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