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时间陷阱(1 / 2)

“你很聪明。”支走了碍事的部下,阿罗醐对辉夜流露出一丝欣赏的意味,“既然不想去妖邪界,就在这里谈吧。希望你能保持这份聪明,不要冥顽不灵。”

“这里也不好,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吧。”辉夜已经决心要把他引开。

“没人的地方?”阿罗醐仿佛被戳中了笑点般,骤然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。随后,他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般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空空荡荡的新宿,得意洋洋地对辉夜说道,“你且看看脚下的这座城,像是有人的样子吗?”

“……”一想到城市被妖邪摧毁,想到自己的老师和同学、纯的父母、还有许多无辜的人类都生死未卜,辉夜就感觉心脏像是被狠狠揪紧了一般。对方做下如此残忍的事,竟还以此为傲,更是令她怒火中烧,差点就要开口去怼。但为了大局,她还是强忍了下来,逼迫自己心平气和地说道,“我不想在这里谈。”

她还有一张极为隐秘的底牌,在前世即使是她的父兄或是雅典娜都毫不知情。如今孤身一人面临绝境,这张底牌看来也是非用不可了。

“罢了,你想去哪里谈,但说无妨。”没想到,阿罗醐竟然轻易地让步了。尽管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但还是莫名好奇她的下一步。

辉夜默默地抬起手,一只雕刻着狮头与翅膀的黄金酒杯就出现在了她的掌上。接着,酒杯开始缓缓上升、旋转,并发出耀眼的金光。数息之后,杯子和光一同消失,在她身侧幻化为一个神秘入口,放眼望去,像是时空隧道般深不见底。

“无论您信不信,这里是我的领域,没有埋伏。不介意的话,就去里面谈吧。”辉夜坦然地说完,也不等对方做出答复,自己率先走了进去。

“……”阿罗醐迟疑了片刻,但终究还是被好奇心压倒了。加上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,不担心她耍什么花样,便也跟了上去。

穿过秘境入口,眼前的景致瞬间变得豁然开朗。四周绿草如茵,五彩缤纷的野花将绵延不绝的草地装点得犹如锦缎一般。不远处,有条细长的河流蜿蜒曲折,流淌的河水反射着璀璨的阳光,遥遥望去像是一条银色的丝带。当微风轻轻拂过,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安宁,完全感受不到剑拔弩张的焦灼气氛。

辉夜走到草地中央的大理石桌旁,见有人靠近,桌上的酒壶立刻轻盈地飞起,向双耳的基利克斯杯中缓缓注入琥珀色的葡萄酒。

“虽然很想请您也品一品,但……”辉夜端起酒杯,笑容里带着几分歉意。

对方只有一个头盔,加上妖邪原本就没有实体,自然是没法喝酒的。

“那不重要,只是之前没看出来,你居然还有创造空间的能力。”看着这个独立于现实之外的世界,阿罗醐觉得有些诧异,从未听说过她还会这种技能。

“这里当然不是我创造的。”辉夜轻啜了一口杯中的酒,味道果然和记忆中并无二致,“前世,我曾在一次狩猎中迷失方向,误入了此地。这个空间本属于一位上古神灵,他没有怪罪我的冒失,反而请我留下来畅饮。那次我们相谈甚欢,临别之时,那位长者将桌上的金酒杯赠予我,告诉我若是想念这桌上的酒,随时可以进入此处享用。如今信物仍在,空间亦在,他却已杳无踪迹了……”

“哦?”对她的话,阿罗醐自然不会尽信,但目前也确实看不出来她在撒谎。于是,他也不多耽搁,立刻将谈话转入了正题,“事不宜迟,该说正事了。”

“也对。”辉夜放下酒杯,顺势在桌旁的克里斯莫斯椅上坐下,目光迎上了对方头盔眼部空洞里的幽暗,“您究竟想要和我谈什么,我洗耳恭听。”

“你和你的父亲……关系似乎不太好吧?”万万没想到,阿罗醐甫一开口,就重重地踩在了她前世今生最大的雷区之上。

“……”辉夜的脸色可以说在顷刻间变得极其难看。这是她深埋心底的伤疤,是在和征士一起幸福地生活了许多年之后,才好不容易暂时忽略的心理阴影。

“哦,我的意思是,你前世的那个父亲。”阿罗醐可能是怕自己表达有误,又解释了一句,没想到对方的脸色更差了,投过来的眼神里仿佛都带着恨意。

她这是怎么了?阿罗醐略一思索,忽然就明白了过来。看样子,她对迦雄须的反感程度竟比他以为的还要深,这简直是意外之喜。

“一定要聊那个人吗?”辉夜终于开口了,她在十分克制之下才勉强平复了急促的呼吸,却还是掩盖不了语气中的冷淡与厌恶,“可以不提他吗?”

“关于你如何出生的事我也略有耳闻。”阿罗醐却不会放过这个可利用的点,开始故意和她唱反调,试图激怒她来套话,“不过,他毕竟给了你足够高的名位,让你得以受世人尊崇膜拜,也算是待你不薄了。”

“待我不薄?”现世的父亲,前世的父亲,一个一个都是混蛋。所有痛苦的回忆犹如走马灯般占据了辉夜的脑海,情绪濒临失控的她忘了自己是在敌人面前,竟把真心话一股脑地全都抖了出来,“先是对我们不闻不问,又逼我和母亲分离,他以为我稀罕去当什么主神吗?!他从来没有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!”

她越吼越大声,简直快要进入崩溃的状态。瓜之大,把妖邪帝王都给吃顶了:这父女二人的关系怎么搞得跟深仇大恨一样?前世还真的没有看出来啊。

辉夜也惊觉自己失态了,姣美的容颜霎时变得红一阵白一阵的。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?为什么要和一个妖邪说这些?可现在想要收回那些话也来不及了。

两人都沉默了,气氛静谧到有些尴尬,只能时不时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。

果然还是年轻啊,阿罗醐在心中自鸣得意,比之前更加有信心能够掌控她了。

“你为什么会认识宙斯?为什么会知道神时代的事?”辉夜稍稍平复了心情,决定改变被动的局面,问出自己一直没能想通的那个点,“是谁告诉你的?”

“哦?”阿罗醐的语气竟显得很诧异,“你居然不知道?”

“什么……意思?”辉夜听着这话感觉不对,“难道我本该知道吗?”

“……”谁知阿罗醐沉默了片刻,也不解答她的疑问,忽然放声大笑起来,笑声震得整个空间都有些微微颤动,“有意思……当真是有意思!”

事出反常必有妖。见对方如此反应,辉夜已经十分笃定有非常重要的信息被自己给忽略掉了。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,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
阿罗醐此刻却心情大好,还在暗自感慨:迦雄须,这丫头居然不知道你是谁?你究竟在害怕什么?到现在都不敢告诉她真相。该不会,你也想和我一样,把她当成棋子去利用吧?但你已是强弩之末,再也没有能力去掌控她,她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,必然会厌弃你,不肯听从你的安排。可是迦雄须,纸是包不住火的,你又能瞒过几时呢?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你们父女“相认”的那一刻了。

“您笑够了吗?”辉夜语气冷冷的,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,“这个话题是您起的头,结果不想说清楚的人也是您。既然如此,也不必再聊下去了。”

“不,我可以告诉你真相,但是……”见女孩恼了,阿罗醐收敛起自己的笑,决定直接进入正题,“前提是你得归顺于我,从今以后都为妖邪界效力。”

“您应该没病吧?”辉夜终于忍不住一口怼了回去,底线问题根本没得谈。

“在自己还有机会考虑的时候,就不要把话说得太早了,小姑娘。”阿罗醐却不以为忤,反而饶有兴趣地教她做人,“别以为在神创造的领域里你就有和我狂妄的资本,迟早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。到那个时候,但愿你还能这么硬气。”

“……”没想到,辉夜听完他的话之后,先是沉默了半晌,然后像是想通了一般,忽然改变了之前的答复,“好吧,我可以答应你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她的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,阿罗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“但是,我还有个条件。”辉夜从椅子上缓缓地站起身,神情肃穆地说道,“只要您能发誓,将来永远都不会再入侵人间,我现在就可以去妖邪界。”

“你在说什么梦话?!”她的这番话,在顷刻间触动了阿罗醐的逆鳞,将他深深地激怒,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咆哮起来,“征服人间是我的毕生夙愿,为此我已筹谋了足足一千年!你以为你是什么人,竟敢口出狂言叫我放弃?!”

“很抱歉,但,我是认真的。”对方的雷霆之怒带来了极为强烈的压迫感,附近的鸟兽受到了惊吓,纷纷四散奔逃,辉夜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,“您已经拥有整个妖邪界了,为什么还不知足,一定要染指人间呢?”

“你放肆!!!”阿罗醐听闻后愈加怒不可遏,“注意你说话的分寸!不要以为我之前对你心慈手软,你就可以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!”

“岂敢,我只是实话实说。”辉夜的语气一直淡淡的,无论阿罗醐何等震怒,她仍是柔声细语。这让对方像是用力出拳结果却打在棉花上一样,十分难受。

“我原本以为,你还年轻,会是个可塑之才,看来是我错了。”盛怒之下的阿罗醐渐渐失去了耐心,他已经不想再用怀柔政策了,决定直接用武力迫她就范。于是,恐怖的妖邪力开始从他的精神体内散发出来,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着,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月公主。是选择死,还是选择妖邪界。”

“有件事我好像忘记和您说了。”面对遮天蔽日的妖邪力,辉夜仍站着不动,只吐出一句话,“这个地方是属于创世神法涅斯之父,时间之神柯罗诺斯的。”

时间之神?阿罗醐一怔,这个名字有些耳熟。可当他骤然记起那是谁的时候,内心霎时窜出一股深深的寒意,就连聚集起来的妖邪力都顷刻间消散开来。

不好!自己这是中计了!

“这里的一天,相当于现实中的一年。”辉夜的唇角微微抿起,用最温婉的语气说出了近乎挑衅的话,“我们从进来到现在,应该不只聊了十分钟吧?外面的时间流逝比这里快三百多倍,换成天数的话,人间应该已经过了四——”

“住口!!!”此时此刻,阿罗醐哪有心情听她算数,大吼着打断了她的话。没想到这个女孩看上去温顺纯良,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,敢当面设下圈套让他跳。更可气的是,自己竟也大意到真的跳了进来。如今后悔也迟了,没有他在妖邪界坐镇,向来只会内讧的四魔将就是一盘散沙,而那五个小鬼有迦雄须在背后撑腰,妖邪界的大好局势怕是保不住了。想到这里,阿罗醐的眼中冒出令人胆寒的红光,看来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了,“小丫头,你这是在找死!”

“我承认自己现在还远不是您的对手,所以,我是不会贸然与您交手的。”辉夜早已设计好了退路,能否脱困就要看接下来的交涉了,“现在只有我能打开出去的通路,您确定要杀了我,然后一个人在这里度过余生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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