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章 京极院(1 / 2)

迫于无奈,辉夜还是用委婉的措辞把学习退步后被叔父训斥的事说了出来,继而恳切地劝说道,“父皇,叔父他并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分心的,批评我也是希望我好,请您千万不要怪他……”

“他有句话说得对。”谁知,阿罗醐居然气消了,并表现出了对远山社长的几分认可,“若沉溺于儿女情长,终究是难成大事的。”

“……”刚刚还在努力维护叔叔的辉夜发觉自己成了小丑。什么鬼?上一秒还在发脾气,现在又说她叔父做得对,这就是父权代表们之间的共鸣吗?还有,什么叫沉溺于儿女情长?她本来就和征士聚少离多,而且从来没有因为感情耽误过正事,这简直就是无端的指责好吗?

“好了,你不必忧心。区区一介凡人,我也没必要去对付他。”见她不言语,阿罗醐还是主动退了一步,问道,“方才你说要专心学业,需要多久?”

“也不是太久,从现在到二月份……满打满算五个月吧。”对方看上去情绪尚佳,辉夜稍稍放心了一些,接着说道,“政务这块我会安排东宫傅大人和星出负责处理。邪狼丸会每周按时送简报到人间,我也会认真去看的。另外,我每月会来一趟烦恼京向您请安,希望您能允准。”

“五个月吗……”阿罗醐似乎在犹豫什么。

“五个月对您而言不就是弹指一挥间吗?”被蒙在鼓里的辉夜不以为然道,毕竟在她眼里,义父可是活了足足千年的妖邪。

“……”阿罗醐听之语塞。如果放在过去,五个月在他眼里确实算不了什么。可对如今的他而言,五个月的时光可谓是弥足珍贵。何况,她作为储君,现在正处于快速积攒威望的阶段,长时间远离权力中心不是一件好事。

“父皇,我一定不会耽误正事的,请您相信我。”迟迟得不到肯定的答复,辉夜试图用郑重的承诺去打动对方。

“好吧。”阿罗醐权衡再三,最终还是点了头。他当然想把她一直留在身边,不许她离开妖邪界。可是,她不是那种可以豢养在笼中的小鸟,自己如果强留她,恐怕又会变成之前那样近乎反目的局面。等等……蓦地,他想起她激愤时曾释放出来的那股神秘力量,问道,“竹取,你体内为何存在着某种不祥的力量?”

“啊……”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,辉夜毫无心理准备,惊愕的表情等于直接给了对方答案。

“我的力量仍在你之上,没必要因此去猜忌你,你无需多虑。”面对她慌乱的眼神,阿罗醐知道自己猜对了,对自身实力绝对自信的同时,表现得相当大度,“你并非狂悖之人,今日却在御前悍然动武,想必是受了它的影响。”

“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……”辉夜知道自己的秘密藏不住了,苦笑着叹了一口气,把体内封印了影子的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对方。

“竟有这等事?”阿罗醐听完亦是震惊,“为何不早说?”

“我……”辉夜简直有苦难言,她根本不能明说自己是担心对方利用这一点,做出危害人间的事来。

“罢了,你不敢说也是正常的。”对于她的考量,阿罗醐多少也能猜出几分。他其实早已没有对她不利的想法了,却又不愿当面亲口承认这一点。

“我不是因为怕您……”谁知,辉夜倔强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,“如果只有自己,我愿意相信您不会对我出手。但我不是一个人……在我身后,还有同伴们和人间的万千生灵,我不能冒险,只能选择保持缄默……您能理解我的苦衷吗?我并非恶意隐瞒,更没有想过要利用影子的力量去谋求什么。传说暗月是灾厄的化身,因为她的存在我才遭受了许多苦难,又怎么可能愿意与她为伍?”

她发自肺腑的话语果然打动了阿罗醐,他沉默良久,最后伸出手悬在空气中,似乎是想要对方再靠近一些。

辉夜见状走上前,他顺势摸了摸她的头,轻声道,“没事了。”

他本不该这样轻易相信一个人的。前世他被亲生母亲和同胞兄弟残忍折磨,转世成人类后,教化他的师傅,深爱过的女子,还有效忠过的主君,所有这些他曾重视过的人最后都选择了抛弃他、背叛他,以至于让他背负着巨大的怨念死去。可竹取不一样,他从未如此信任过别人,甚至愿意为其赌上仅剩的那点时间。

“父皇……”得到对方的安慰,辉夜忽然觉得鼻头酸酸的。暗月是她体内的一颗定时炸弹,无论对自己或是别人而言都是天大的隐患,“封印虽然有裂痕,不时有力量溢出,但还算是牢固。只要控制住情绪就没有大碍,请您相信我。”

“若有意外,我会帮你的。”谁知,阿罗醐主动把事揽了过去,还忿忿不平地贬损宿敌,“迦雄须自己无能解决麻烦,就一味地苛待你,简直可恶。”

“您……难道不担心我真的会带来灾厄吗……”听到他出言袒护,辉夜心下感动,却仍是顾虑重重。

“妖邪还会怕什么灾厄吗?”阿罗醐不假思索地反问道。

“噗嗤……”辉夜被逗笑了。是啊,妖邪本来就是怨念的化身,都是一样的阴暗邪恶,又岂会害怕所谓的灾厄?

“禀报陛下,京极院已回京,特来御前求见。”这时,近卫忽然入殿禀报。

“快请进来。”听到通报,阿罗醐的语气立时变得一反常态。

京极院?辉夜没有听过这个名字,但义父的反应足以说明此人非同一般。

少倾,被称为“京极院”的老妇人带着侍女缓缓步入殿中。她接近人类五六十岁的年纪,但气色极好,显然是长期过得养尊处优。虽是经典出家人的装扮,但仔细观察,便能发现缁衣上绣着精致的暗纹,华贵的袈裟更是彰显其身份不凡。

见她进来,阿罗醐竟然从王座上站了起来,像是在迎接对方。

主仆二人来到御前,侍女恭恭敬敬地大礼叩拜,京极院本人却只是稍稍欠身,持佛珠向阿罗醐行了一个佛礼,口中感慨道,“老身已许久未曾来看陛下了。”

她自称“老身”,不像是觐见帝王,倒像是在和老熟人寒暄。

“您在寺中潜心修行,身体可还康健?”谁知,阿罗醐非但不以为忤,反而十分客气地问候对方,“逆贼沙岚坊叛乱时您恰在京外,万幸未曾波及到您。”

“老身有陛下的护佑,自然万事顺遂。”京极院竟也坦然地接受了。

什么情况?老爷子居然会和人讲敬语???辉夜难以置信地望向她的义父,到底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,还是之前对他的了解都太片面了?

“这位……莫非就是您从人间破格晋封的内亲王吗?”终于,京极院看向了站在阿罗醐身后的辉夜,有意无意地强调了“破格晋封”几个字。

即便是对帝王说话她也并无卑微之态,遑论眼前的只是一位皇女。

“正是,您的眼光还是一如当年。”阿罗醐岂会听不出她话里带刺,却恍若未闻,继续与她交流着。

“倒不是老身眼光好,而是内亲王声名远扬,即使远在寺中也如雷贯耳。”

“这孩子伶俐,甚得我心。”面对她的暗讽,阿罗醐铁了心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,将左手拍在义女的后背上,右手示意京极院的方向,正式介绍道,“竹取,这位是京极殿的京极院,也是藤原尚侍的母亲。”

听到这番介绍,辉夜恍然大悟。藤原尚侍曾说过,其母曾在平安京对阿罗醐有提携之恩,因此在烦恼京中享受着极高的尊敬与礼遇。

“京极院。”既然是义父的恩人,又是长辈,那自己也不能失了敬意。于是,辉夜主动向老妇人鞠了一躬。

“……”见她行礼,京极院也双手合十回了个佛礼,但并未开口称呼她。

“您请坐。”阿罗醐命京极院身后的侍女去为她的主人取坐垫,然后返回了王座,又示意辉夜也回自己的座位上去。

“陛下虽疼爱内亲王,也该命人悉心教养。”京极院方一落座就开口劝谏。光看到辉夜那一身有失体统的“奇装异服”,就已经让她反感到极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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